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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本年起,身世中醫世家的汕頭大學中醫教研室主任、汕頭大學第二附屬醫院中醫科主任肖詠博士決定,再也不收门徒。
作出這個決定以前,肖詠的內心曾有過一番剧烈的思惟斗爭——一邊是面對社會上一些唱衰中醫的言論,他想用本身所學改變這一現狀﹔另外一邊是朋侪們介紹來的门徒,其意不在系統學習中醫,只是想用最短的時間學幾個“獨門”藥方,然后本身開診所賺錢。
门徒們學醫的急於求成,讓肖詠對中醫的未來充滿憂慮:在西醫學加快東漸、現代醫療裝備技術日月牙異的今天,作為國粹的中醫在這場現代化進程中還可否连结“中國味道”?
一些中醫藥專業學生“碩士不碩、博士不博”
讓肖詠感触憂慮的,不只是门徒們等待通過學幾個中醫藥方實現一晚上暴富。他最揪心的是,作為教師和附屬醫院醫生親眼目击到的中醫藥教诲現狀。
連續幾年擔任中醫執業醫師資格考試考官后,肖詠發現,一些中醫專業的钻研生“碩士不碩、博士不博”。在中醫執業醫師資格考試的臨床答辯環節,隻要問及書本上的脈診知識,大多數考生能把100多種脈象滚瓜烂熟,但問到中醫脈診的每個指頭對應哪個臟器、怎麼搭脈時,大多數考生手足无措,乃至有人對此一無所知。
“這些考生在中醫專業學了三五年乃至八九年,若是連脈診都摸不许的話,就甭提讓他們准確判斷各種脈象暗地里的病理了。”肖詠認為,這與社會上一些人對中醫療法的否认和排挤有關,也反应出中醫藥院校課程設置過於侧重西醫,忽視中醫經典教學和與中醫藥相關的中華傳統文化教诲。
記者在一些開設中醫藥專業的高校調查時發現,北京中醫藥大學和廣州中醫藥大學等高校中醫學所開設的專業課程中,中醫和西醫課程比例為6︰4﹔也有學校開設的剖解學、生化、化學實驗等西醫課程約佔專業課程總數的一半﹔還有些中醫藥院校開設了名為“臨床醫學”的純西醫專業。
“在大學學習時,中醫學專業學生學的主如果中醫學基礎、中醫診斷學、中藥學、方劑學、中醫內科學、針灸學等中醫課程,也開設了‘黃帝內經’‘金匱要略’‘傷寒論’等中醫經典課程,同時還學了很多西醫課程和大众課程。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本科5年,英語、政治、計算機等大众課程和中醫、西醫課程大約分別佔了1/3。”湖北中醫藥大學畢業生石曉燕說,“說實話,學了這些課程確實是中西醫彷佛都懂一些,貌似可以寬口徑就業,但我到中西醫結合醫院事情后發現,不論中醫還是西醫,我都不怎麼精晓。”
侧重西醫的評價體系加快中醫“去中國化”趨勢
實際上,一些中醫藥大學專業和課程設置的“欧化”傾向,在必定水平上也是受各種評價好野娛樂城,指揮棒的影響。“在中醫學界,現在有種很欠好的導向,就是在論証某個病例時,隻要誰不消西醫所廣泛採納的現代科學測量標准,誰即是掉队者,或被打上偽科學的標簽。”據肖詠介紹,西醫標准在中醫臨床教學上的廣泛應用,導致了一個今朝尚不克不及准確評估的嚴重后果——中醫臨床辨証論治汽機車借款,思維的退化,“中醫思維的退化,對中醫藥的發展是致命的”!
肖詠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記者在走訪多家中醫院及中西醫結合醫院時發現,現在,真正用中醫手腕和法子診治疾病較多的,還是那些年紀較長的老中醫。而大多數年輕的中醫医生重要寄托醫學儀器設備和體檢報告,取代“望、聞、問、切”。對於儀器給出的診斷結果,他們常常給患者推薦利用的是西藥,很少或根基不會用中藥。
“當然,除醫療行業以藥養醫的潛規則驅使醫生偏好利用西藥外,其實中醫臨床辨証論治思維的退化和在科研項目立項審批上過度強調現代科學指標導向,和中醫藥專業學生對中醫價值缺少認同,也是中醫加快‘去中國化’的首要誘因。”廣州中醫藥大學中醫基礎理論教研室主任潘毅說,若是中醫專業學生對本身所學專業缺少信念和興趣,就不會立志一輩子從事中醫。
截至2015年末,中醫類別執業(助理)醫師有45.2萬人。可是,今朝中醫和西醫新增就業機會存在較大差異,每一年中醫新增崗位不及西醫的零頭。2002年至2010年間,我國中醫執業(助理)醫師人數隻增长了42253人,不到西醫師增长人數的十二分之一。
“與西醫注意治‘有病’分歧,中醫關注人的生命全過程,在一個人的身體還沒‘亮紅燈’前就開始著手‘從上游撈人’。”北京中醫藥大學副校長、主任醫師谷曉紅認為,中醫從治未病到治有痔瘡自療法,病,再到善終,無不體現出中國式的人文關懷和獨特的東方哲學思惟。
“在北京中醫藥大學,曾有個別高分學生好不易考進來后,3年都適應不了,最后還是選擇離開。以是,后來我們很是注意學生的抱负信心教诲,學生入學時都有一個很神聖的宣誓儀式,每個學生都要宣誓做一個大醫精誠的醫者,并且我們非分特别注意培養學生的中國傳統文化修養。”谷曉紅說。
中醫現代化不是西醫化
盡管一些中醫藥大學正在想方設法試圖捍衛一些彌足珍貴的中醫傳統,但一個不成躲避的現實是,中醫藥和中醫藥教诲的“欧化”趨勢越來越明顯。
“中醫現代化絕不是倡導西醫化!當前的中醫現代化存在庞大的認識誤區!”潘毅認為,用現代科學法子可以精確檢測出各種中藥的成份含量及療效,這對於提高中醫的用藥程度和為西醫供给豐富的藥源是有促進感化的。但它相應也帶來了另外一個問題:用西醫所廣泛採用的現代科學法子提取的藥物成份幾乎無法復現中醫藥自己的藥理感化。好比,中藥黃連經過提取后變成为了黃連素,可能保存了黃連原本的清熱瀉火、燥濕解毒等部门療效,但本質上已經變成为了西藥。
“從事現代中醫的人若是沒有根基的西醫基礎知識,也可能不適應時代發展必要。好比,高血壓診斷,中醫能從脈象判斷出來,但血壓事实高到什麼水平,必要有西醫手腕和體檢報告來共同診斷。問題是,做一個及格的現代中醫事实必要几多西醫知識才算根基?”潘毅說,“其實,中醫和西醫的關系有點像翻譯。我們把杜甫的詩歌翻譯成英文,味道可能就纷歧樣了﹔同樣,將英文的杜甫詩歌翻譯成漢語,味道也可能纷歧樣。總之,被翻譯的,永遠是被損失的一方。現在中醫布沙發,的西醫化,其實事理與此类似。”
谷曉紅認為:“在中醫和西醫之間,我們不應有門戶之見,不克不及為了維護傳統中醫而排挤其他。好比,傳統的中醫通過看舌苔來觀察胃病,而引入胃鏡后,便可以借助儀器更立體地觀察器官病變。這個刚好對中醫辨証很是有好處。
“中醫、西醫交换是需要的,但把兩個分歧體系硬結合在一块儿,或許不是最好的一條路。”中日友爱醫院院長、中國工程院院士王辰認為,中醫要有自傲,但不克不及憑空自傲。國家政策支撑是一方面,但若忽視中醫本身發展規律,一味地邯鄲學步、東施效顰,全盤照搬西醫體系,也會有問題。中醫在探讨學理和标的目的掌控上,現在到了關鍵時刻。(柯進 萬玉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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